安格隆:红天使 第十二章下

时间:2023-08-31 16:45:57 来源: 哔哩哔哩

另一道沉重打击声从身后的门传来。


(资料图片)

声音听起来很真实。

莱迪斯仍然坐在炮艇的机翼下,在斯特莱基德被亵渎的尸体残骸边,他把头转向大厅的后面。那里的门上出现了无畏动力拳头大小的凹痕。火焰从门框边缘蔓延到中央接缝。弯曲的金属冒出气泡并开始流动。身后传来一声可怕的吼叫,让他下面的甲板都在作响。

莱迪斯此刻的头脑本应该十分清醒,战斗荷尔蒙会使他的思维更加敏锐,将肌肉控制权交给灌输的记忆,但他感受到的却是内心的膨胀,那是一种痛苦的、深深困惑的骄傲。他的手指反射性地在握拳,似乎不确定是该紧握身后这位新来者的手以示欢迎,还是将其手腕砍断。

低沉的咆哮从他的嘴唇中逸出。他只能说出这些。

“莱迪斯!”

韦罗斯踢了下他的后脑勺,而且动作并不轻柔。莱迪斯在这一击下向前摇晃,然后转过身来,他对他所憎恨的兄弟这样真实的存在感到震惊。背叛的兄弟站在他身边,炮艇高高地挺立在他的背后,布满月尘和污垢结块,他的盔甲刚刚被划伤,露出了下面亮绿色和黄色的油漆。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前方,面无表情,向任何厌倦了混战并试图冲向炮艇坡道的噩梦化身射击。

“阿克霍尔在哪儿?”

莱迪斯摇摇头。此刻说话是那么艰难。“走了,”他指着眼前的混乱说道。

“斯特里基德呢?”

莱迪斯低头看着自己坐的血肉残躯。韦罗斯咒骂道。 “你能站起来吗?”

莱迪斯只能对他眨了眨眼睛。

“我们需要退回炮艇内。我们会在里面能坚守更长时间。莱迪斯!”韦罗斯又踢了他一脚,这次踢的是他的后腰。他趴倒在斯特里基德的内脏中,弹壳和装甲部件散落在甲板上。“恶魔可以迷惑意志薄弱的人,尤其是那些未见识过其形态的人。当翡翠蛇舰队在寒冷中灭亡时,我亲眼目睹了这种情况。我还以为你比他们强。毕竟,你有足够的智慧抛弃你过去的兄弟并来到这里。”

又一个野蛮的打击击中了后方大门,震动在莱迪斯的胸口中点燃了某种东西。

他并不是简单地找到了来这里的路。

是他带领他们来到这里。

他右手的手指向内弯曲,刮过斯特里基德内脏中快速凝结的粘稠物,找到了一把斧头的柄部。这是一个简单的工具,一个带有适度锋利边缘的重型合金刀片,并焊接在塑钢轴上。

杀戮是简单,但其中的变化是无穷的。正是执行使其变得美丽。

莱迪斯紧紧地握住它,深深吸了一口恶魔麝香和星际战士血液的气息,然后将自己站立起来。他的心脏膨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感觉它们好像在推挤他的胸膛两侧,进入他的喉咙,在他体内发出一声疯狂的嚎叫。

莱迪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自己属于哪里。

他拿起斧头,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从蹲伏中站起来,以冲锋姿态加入了他的兄弟们。

在他指挥的这么多年里,科索拉克斯之前从未使用过征服者号的传送器。毕竟这艘船曾多次试图杀死他,其中有许多冷酷无情的创造性方式,他认为没有理由让这件事变得更容易。

尽管皮肤上紧贴着厚厚的盔甲,汗水还是出现了,因为他现在身处传送室的隔间中。狭窄的凹室包围着他,就像一座直立的棺材。绝缘铜缆和纹路穿过墙壁。谐波银板和黄铜线轴发出嗡鸣,因为要想让个体通过穿过现实空间的孔隙达到传送所需的惊人力量在其中流淌。喷嘴定期重复喷出粘稠的猩红色液体,每隔三十秒左右用带有铜味矿物的喷雾和魔油重新涂抹亵渎引擎和科索拉克斯损坏的战争装备。

当他低声祈祷时,一位阴沉着脸的黑暗机械神教神甫驾驶着黄铜战车沿着扶梯缓缓前行。

神甫的底盘后部的烟囱中呼出一股浓浓的红烟。一个驼背恶魔与他同行,只有约有凡人手掌大小,全身沾满烟灰。这个生物被项圈和链条束缚,不知疲倦地把新鲜的内脏铲进神甫腹部的熔炉里。他挥舞着带着钉轮的机械教图标,对着那些在墙上的机器中游动的斜视面孔,用咄咄逼人的双元哈拉语咆哮。一条可抓握的粉红色舌头从其中一个界面面板中伸出,淫荡地舔着空气,然后在神甫熏香的味道中退缩,带着嘲讽的声音缩回到活体玻璃中。

科索拉克斯从他的隔间里探出身子,看着神甫沿着扶梯嘎嘎作响而来。

在这里,亚空间与真实空间之间面纱已经十分薄弱。因为传送科技使用的某些奥秘使得其中的屏障更容易被突破。因此,此处的舱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收容器,黑暗机械教及其追随者在此还会进行大量血祭并保持高度警惕,如果那些都失效了,那就只能靠门上沉重的螺栓。

征服者号已经深度腐败了。它不会轻易屈服于另一种力量,但正是这种挑战使得它成为任何有勇气取得成功的人渴望得到的奖品。

他向后靠进舱室,把他的斧子拉近,让它完全进入传送范围内。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到达目的地时,一半的武器留在了传送室里。他微微一笑,暂时忘记了心中的焦急,飞快地检查了一下夫人的仆人托付给他的包裹是否系牢。它装在一个皮袋里,然后锚钉在他的大腿上。尽管他的盔甲仍然具有微弱的磁性,但它时有时无,磁力锁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为科索拉克斯所用。然而,它现在带有的自愈属性可以说充分弥补了这一点损失,比陶钢密封剂更强的骨胶将嵌入的钉子牢牢固定。

科索拉克斯自己都不能把它拔出来。

“我准备好了。”他的声音在轰鸣的机器中回响。

“我也是。”

科尔沃僵硬地站在对面的传送室内,深红色的漩涡蒸气已与他齐膝。尽管他的尖刺肩甲和技术军士改装电池背包和盔甲已经大大变样,但为身着终结者的战士和无畏机甲设计的舱室依然衬托得他十分矮小。传送是一种罕见、神秘、耗能的技术,可以立即分子化任何没有受到终结者盔甲保护的人,而技术军士的盔甲远未达到阿斯塔特法典写明的使用标准,而征服者号并不遵守帝国派系信奉的能量守恒定律和物理逻辑。

科索拉克斯推断,他的新次元铁匠至少有一半的概率在传送中幸存。

他本想也带上格拉恩和他的战士奴隶,但如果科尔沃都只能有一半生存机会,那么凡人肯定活不下来。在他离开的时候,把他们留下来保护指挥甲板免受恶魔的入侵才算物尽其用。

因此,他并没有按照他本来的安排,本该率领六千名吞世者在征服者的内脏中进行一场血腥的狂暴,结果却让自己只能凑合着用一个。想到这里,他露出可怕的笑容。

也许征服者还在试图杀死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输入传送序列,这是他在泰拉长大时的一个老习惯,然后用斧头敲击凹室地板来召唤神甫。如果没有偶尔的刺激,那还叫什么永恒的战争呢?尽管他一直在努力与父亲的基因为他铺就的堕落之路作斗争,但他仍然是一名吞世者。

神甫敲响了铜锣,然后拉动从墙上伸出的巨大杠杆。

能量通过铜线脉冲响应黑暗行者的祈祷,共鸣的亚空间能量从壁龛墙壁上内置的共振盘中振动。科索拉克斯感觉自己正在瓦解,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淹没在亚空间的污水中。这段经历持续了短暂和永恒,直到黑暗时代的传送奥秘将他拉入物质宇宙,如同他的生命轮回一般,但却额外得到诸神的腐化能量的洗礼。

他发现自己身处走廊,传送的粘稠胎液粘在他的盔甲上,在征服者号下层甲板上仍然存在的稀缺现实中发出嘶嘶声。科尔沃出现在他身后,已经开始开火,把点燃的钷浇在通道上,把恶魔变成了尖叫的柴堆。

走廊就像一条堵塞的动脉,优雅的恶魔和疯狂的吞世者狂战士们在欢欣鼓舞地互相残杀,每个人都试图在唯一的通道中闯出一条路。他挥舞着斧头清理了自己和科尔沃周围的区域,环顾四周寻找他派到这里的战士。

而当他沿着走廊看到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知怎的,这个战士的变化之深让他的震惊变得更加强烈。

科索拉克斯感到一阵可怕的寒意,他苦笑起来。

沙赫卡。

他们称之为无血者的冠军竟然是沙赫卡。

看来,他的前任连长似乎并没有像他几千年来所以为的那样,没有像疯狗一样被尸皇的某个死去已久的走卒屠杀。

先是安格隆。现在是无血者沙赫卡。若是个卑微之人可能会认为这是众神在嘲笑他,将这些过去的怪物一一献上,但他在想这是否表示他们在给他一份礼物。

他知道,现在这个正在拖着血翼袭来的半金属的怪物,没人会比沙赫卡本人更厌恶自己变成的样子。这给科索拉克斯带来了几个世纪以来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无血者从他即将打穿的强化门前转过身来,完全不顾身边聚集的恶魔。当他来到科索拉克斯身前时,他深陷的眼睛没有表现出任何认知,但其中充满了愤怒,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能看到他所认识的沙赫卡的一小部分。

很好,他想。

当屠夫之钉在他的头骨里燃烧时,他大步走到了他的前连长身边,在他积蓄动力的同时将恶魔撞进了舱壁。

一万年来,他一直在崛起,积聚力量,赢得青睐,一想到要把自己的靴子踩在沙赫卡冷笑的脸上,向他的老连长展示他的野心已经达到何种境界。几个世纪过去了,他以为死亡已经夺走了这一切,让他无法实现这个梦想,但众神一如既往地了解祂们所占据之人的内心。

他双手握着武器,向沙赫卡的腹部砍去,但沙赫卡突然消失。

他的斧头猛地撞在门上,金属发出尖叫声,仿佛在抗议自己被喂食如此冰冷、毫无灵魂的食物,而周围明明有名副其实的恶魔血肉盛宴。科索拉克斯惊讶地眨了眨眼,但还没等他调整过来,沙赫卡的巨锤就砸在了他的下巴上。

当他侧身撞到舱壁上时,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当他把身披终结者装甲的自己从墙上推出来时,火花如毛毛细雨般洒在他身上。沙赫卡发出狂暴的嚎叫,向他飞来。科索拉克斯在他们之间举起了斧头,不是为了反击,甚至不是为了格挡,只为了抵挡这个怪物。他的前任连长的攻击方式就像野兽一样,挥舞着爪子,咬合着牙齿,吐着酸性唾液,就像根本不记得自己手里还有一把巨锤。

科索拉克斯的铠甲在颤抖,骨头在发出痛苦的咔哒声,它奋力用自己的力量对抗沙赫卡。他咬紧牙关,咆哮着,拒绝承认,即使过了这么久,他可能仍然更弱小。

沙赫卡是如何度过泰拉之战后的千年?

他逃走了,消失在银河系中,是科索拉克斯则重建了军团。他不会成为沙赫卡的下属。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下属。

绝不。

再有。

“安格隆。”沙赫卡朝他的脸上吐着口水。 “我想要安格隆。”

“而安格隆不想要你。”科索拉克斯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把你变成这样?”

沙赫卡嚎叫着,将科索拉克斯猛地撞到舱壁上,用一只手把他钉在那里,另一只手则心烦意乱地抓挠着自己的头。

这足以让科索拉克斯摆脱他的控制,挥起斧柄,猛的一击在沙赫卡的下巴上。

这一击撕裂了肉体,让沙赫卡踉踉跄跄地沿着走廊后退,可尽管造成了绽开的伤口,却没有一滴血流下。

科索拉克斯震惊地盯着无血的伤口,而沙赫卡却因愤怒而站起,脸旁变成了更深的粉红色。“安格隆!”他吼道,跑过科索拉克斯,再次冲向大门。

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大门被撕裂。火焰从撕裂的开口中喷出,每块精金门板的高度、宽度和重量都相当于军阀泰坦,而此刻它向内坠落,碾碎了处在门后的星际战士、恶魔和布满弹孔的炮艇。

莱迪斯从一个扭动的恶魔背上拔出斧头,站起身来,转身凝视着广阔的混战,一个有鲜血、烈焰和愤怒本身塑造之物大步穿过被毁坏的大门。

它比无畏还要高大,比任何恶魔都要恐怖。它的一只无甲拳头握着一把被仇恨熏黑的青铜剑,另一拳头握着一把嚎叫的链斧,那些没有被倒下的门压碎的恶魔在这愤怒的化身面前尖叫着四散开来。莱迪斯敬畏地凝视着他,因为他本应对这种恐惧免疫,但此刻他的四肢却僵在了原地。就连欧姆尼赛亚神皇这般的基因制造者似乎也没有预见到这一刻的需要。

他觉得自己应该放下武器。就像畏死的凡人那样?他的手却握得更紧,直到斧身摇晃,全身都在颤抖。

自从这恶魔出现在甲板上以来,莱迪斯第一次听到他面前的色孽恶魔发出一声毫无快感尖叫。

他击中了它的头部,让它安静了下来,它脆弱的头骨破裂了,脑浆喷在他的靴子上。

他为此疯狂地发笑。

“安格隆!”他呼喊道,将斧头举过头顶,将他肺部的呼吸耗尽,而咆哮声依然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持续着。

他向前冲锋,成为数千人组成的狂暴浪潮中的一小部分,所有人都渴望在原体身边流血。

科索拉克斯抓住沙赫卡的手腕,把他从门口拉了回来。

无血者在转过身,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使出了一个肘击,擦过科索拉克斯匆忙举起的斧头,打碎了他的下巴。科索拉克斯咕哝着,摇着头,无视这种疼痛,一如他花了无数岁月忽略发生自己身上那些糟糕的事一样,然后抓住沙赫卡的手臂向后拖,直到这位战士不可避免地失去平衡,咣当一声倒在甲板上。

科索拉克斯把他从门边拖到走廊地板上。

他意识到门的另一边正在积聚股熔化一切的侵略力量,就像大坝后面正在涌起风暴潮,正在通过金属的接缝泄漏到外面的走廊里。即使是细流也足以让此处的恶魔惊愕地尖叫,而吞世者们以全新的野蛮方式扑向它们。

“你现在是我的了,”科索拉克斯咆哮道,他自己也未能幸免。“所有吞世者都将是我的。安格隆不会下跪,并不意味着他不会为我服务。”

但是与沙赫卡战斗就像与一块铁砧摔跤一样。吞世者在科索拉克斯的手中转动自己的手腕,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拉扯他,以至于科索拉克斯倒在了他的装甲上。

他们在地上待的时间刚好够科索拉克斯吐出一句咒骂,然后沙赫卡便咆哮着站了起来。一只手将科索拉克斯的手腕固定在甲板上。另一只成为扼住他喉咙的虎钳。然后,沙赫卡将科索拉克斯从地上举起,举过头顶,两人都如此巨大,以至于他们二人之间封住了走廊,然后它将科索拉克斯的后背撞到了天花板上。

科索拉克斯用空着的一只手猛击那只将他的护颈环已经摁进气管的手腕。

一点用没有。

黑暗开始笼罩他的视线,他放弃了挣脱的努力,伸手去拿夫人准备好的包裹。他把皮袋从大腿板上直接撕下来,让钉子继续牢牢地卡在骨甲里,然后他像拿着刀一样握住隐藏的物体,将它深深地刺入沙赫卡的头部一侧。

他的前任连长咕哝了一声,但对这一道攻击没给出任何反应。

科索拉克斯的嘴唇因轻蔑而翘起,尽管它在慢慢变蓝。沙赫卡也许变得更强了,但也变得愚蠢了。他和之前的安格隆一样,都是屠夫之钉的奴隶。

我 要 安格隆,”沙赫卡流着口水说道,尽管皮带里的东西正从他的头盖骨中伸出来。

“安格隆只会带走他看得上的儿子。一如过去。”

沙赫卡在咆哮,他的疯狂毫无边界,当这名战士压碎他脖子上厚厚的软骨时,科索拉克斯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夫人,”他说道,希望施加在他的护颈上的巨大压力不会使埋在那里的通讯拾音器失效。他的手离开了沙赫卡,将袋子从猛烈闪烁的传送装置中拉了出来,而袋子内的东西已经刺入入了沙赫卡致密头骨头中。“传送他。”

当莱迪斯冲到它面前时,这个生物以一种摇曳的姿态弯腰闪过他疯狂的斧刃扫掠,它迷人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莱迪斯用肩膀猛撞过去,将恶魔撞倒在地,将其细长的身体踩在自己脚下,发出了如同甲壳被锤子砸成碎片的声音。杀死这些生物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可能地靠近安格朗。

原体在咆哮,他是神圣愤怒不断滋长的化身,金属在其下卷曲,血液在其中加速,敌对阵营的恶魔在油腻的紫色火焰柱中自燃。他发出一声怒吼,踢翻了一架暴鸦炮艇。这架粗壮的多用途飞行器滚到了一边,折断了机翼,同时碾碎了周边的恶魔和星际战士。机库里的吞世者们同样欣喜若狂。

莱迪斯嚎叫着,仿佛他以前从未在愤怒中感受到如此清晰的感觉,并且担心自己以后无法有这等感受。

轻盈的恶魔聚集在安格隆的大腿周围,撕扯着他的青铜盔甲,但对腐化的金属毫无作用。安格隆随即将他们踩在脚下。他尖叫着的链斧的每一次挥击都让甲板上喷射出千变万化的脓液,当它落在陶钢上时,脓液会发出嘶嘶声,当它击中血肉时,会让战士们陷入狂喜。

莱迪斯用尽全力大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内心的愤怒。他唯一能充分表达这一点的方法就是音量。

他握紧斧头渴望去破坏一切,疯狂地把它砍向一个恶魔斜视的脸,那恶魔仍在尖叫,脸上挂着邪恶的微笑,哪怕它在他的攻击下破裂。两名身穿腐化战甲的吞世者狂战士利用他攻击时短暂停顿越过了他,向十几个招手的怪物冲去。链斧尖啸,爆矢枪轰鸣,突然间,闪光的鲜血和柔软的肢体飞溅得到处都是。莱迪斯感受到了他对战场的掌控,基因改造和灌入内心的本能在努力与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斗狂喜进行竞争。他从身后的人群中辨认出韦罗斯标志性的音调。这名一向冷血的战士此刻在咆哮,仿佛肺里有一种毒素需要排出,他敲打着已经空了的爆弹枪的,将枪托砸进了恶魔的后脑。

恶魔数量仍然众多,占领了机库的大片区域,增援部队继续从莱迪斯无法识别的某个入口涌入,但随着安格隆的到来,战斗发生了决定性的转变。他为吞世者们提供了一个焦点,一个甘愿团结在其周围的冠军,以及一个借口,让他们至少在一小段时间内,他们可以再次成为星际战士,在野蛮的兄弟情谊和对他们可恨父亲的无法明说的崇拜中团结起来。

而安格隆本人也是势不可挡的。

他是将一切终结的奇点。

莱迪斯举起沾满血迹的斧头向他狂暴的原体致敬,一群他从未见过的恶魔冲向了吞世者的中心。它们是半人马般的恶魔,有着性感的躯干,堆叠在蜿蜒的爬行动物四肢之上,头部是长着角、多眼的昆虫。

安格隆手中剑一挥,领头的生物就被凌乱地劈成两半,它的人形躯干和头部远离了他,而他用黄铜的蹄子踩在了第二个生物的身上,发出了一声巨响。他周围的吞世者在冲锋时发出了灾难性的咆哮,残破之人争先恐后地充当先锋,但当疯狂的原体奋力撕碎溃败的恶魔时,他们却同样被践踏所波及。

“莱-莱-莱——”

莱迪斯将目光从屠杀中移开,面前的一具被践踏的尸体抽搐起来。破碎的战士抬头看着他,举起一条弯曲的不成样子的肢体,仿佛在召唤他靠近,仿生右眼周围的聚焦环发出咔哒声。莱迪斯花了好一会儿才拨开眼中的红雾,认出了战士的脸。

那是红缚者阿克霍尔。

他的胸甲被安格隆的蹄子踩碎,而在此之前他还被恶魔的钳爪剥去了头皮。他的头盖骨几乎消失。血液在锯齿状的头骨和血肉中结痂,他的大脑缓缓地在他身后的甲板上流淌。

“莱-莱-莱——”他又说了一遍,似乎不顾一切地想给莱迪留下一些怨恨的临别赠言。

莱迪斯对他这位残废的导师并没有感到怜悯或悲伤。

此刻只有愤怒。

他继续前行,准备与原体会合,让他的战争领袖在这流干他的血吧,这时他看到阿克霍尔破碎的脑盘内有东西在闪烁。他皱起眉头,嘴唇因压下嗜血欲而抽搐,他蹲下身子,将手指伸入柔软的大脑物质中,拨露出一根带刺的金属棒和一系列已经出现故障的电子装置。他试图微笑,但即使是那些非暴力的肌肉现在也受到了此刻愤怒的影响,这让他的微笑变成了野兽。

屠夫之钉。

这些装置具有莱迪斯以前见过的外部结构,精细的电缆穿过头骨顶部一直延伸到脖子,沉重的锚钉将其固定到位,但他见识过这位战争领袖的半个身体被如此彻底地增强了,他从来不确定在屠夫钉到底在身体哪一个部位到头,又是从一个部位开始。

但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他从离开伊甸星开始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它甚至能超越那诅咒的怒火。

当莱迪斯试图夹住植入物裸露的尖端并将其拉出时,阿克霍尔发出了一个长长的“莱”字。

拔出来的过程并不容易,像蜘蛛一样细的神经线和电极被钩子嵌入白质中,只能一并带出皱巴巴的肉块才能从宿主大脑中弄出来。

“莱——!”阿科含糊不清地喊道,最后一次痉挛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安静下来。莱迪斯用手指触摸战争领袖血淋淋的钉子上,其上的在电极一个接一个地闪烁。

沙赫卡刚刚还在走廊里战斗。但现在他不在那了。

他看了看周围。他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看起来像大教堂的圣坛,但里面充满了亵渎的八个活塞和风箱,给这些机器的祭品都是活的。血迹斑斑的奴隶围栏和仪式绞刑架围绕着中央熔炉。一座巨大的烟囱像黄铜神像一样升起,穿过无尽的回声楼梯,那是通向船脊上方的等离子废气。

他在船上的引擎室里,但炉子很冷,围栏内也空了。血溅落在笼子内地板上,周围甲板上的喷射而出的图案与之前见过的很像,血肉和衣服的碎片从天花板上摆动。每一处表面都因残余的电荷而闪闪发光。舌头能感觉空气很沉重。

那尝起来就像——

‘呕!’

他弯下大腿,呕吐起来。带有血迹的酸性胆汁溅落在金属上,当它开始溶解合金中的较轻元素时发出嘶嘶声。

记忆中存在空白对于沙赫卡而言并不陌生。

有多少次,他在某个无名的星球上奋力拼杀,结果下一秒却是噩梦中惊醒在空投舱里尖叫,然后又是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去迎战一个完全不同的敌人?钉子使他免去了乏味的等待。钉子给了他意义,但绝非荣耀。给了他一种平衡,但绝无平静。

但这次感觉不一样。

感觉像是传送,一种被捕获的感觉,就像网里的鱼,被放进一个新池里,还指望他不会注意到一样。

沙赫卡摇晃着脑袋,咆哮着。他的肌肉因残留的攻击性而嘶嘶作响。他的嘴感觉很干。他的心像狂暴的鸟儿一样在胸腔里搏斗。

他试图回忆起自己去过哪里,但却想不起来。出于某种原因,他认为想起这件事很重要。

我是谁…?

多么令人愉快啊。送来了一个玩伴。

沙赫卡转过身来。

一个巨大的、多肢的神灵,它是男人和女人、人类和野兽、厌恶和欲望的混合体,斜倚在炉口沾满血迹的金属上,仿佛破碎的金属是最柔软的床。随着丝绸的沙沙声、皮革的嘎吱声、刀片的磨刀声,所有令人愉悦的声音合而为一,它伸展着身体。伸出了诸多手臂,发出一声令人震惊的无聊和热情洋溢的叹息。

如果我知道这艘船的内部会像它从外部看起来那样暗淡无光,那么我会很乐意把它的洗劫留给他人。”这名为守密者的存在,在它多面的眼睛前举起一只雕刻完美的手,就像尽管在检查一只致命弯爪的锋利程度。“这其中的挑战性在哪呢?为什么会这样,即使是强大的安格隆,当他本可以直接与我战斗以解除我对他宝贵的船的控制时,他反而去攻击那些次要的目标。”

沙赫卡对美没有概念。也许他的一部分曾经有过,而那个战士绝不是此刻站在引擎室里的沙赫卡。从这方面来说,恶魔拿他没有办法。

但即便是他也有欲望。

他有一个愿望。

滴答。滴答。滴答。那是他脑子里恶魔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感觉到他的手腕被割断,然后喉咙,再是大腿,鲜血从他身上渗出,在靴子周围的地板上流淌。然后汇集。滴答。滴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感觉——

“呃——嗯——啊!”

突然、剧烈的癫痫发作迫使沙赫卡跪倒在地。

守密者是来自亚空间之乐的升华,而钉子一如既往地反击任何这种概念,剧痛使每一个脑细胞群都变得黑暗,甚至与处理这种感觉的细胞群也有产生了联系。

高大的恶魔继续煽动着,懒洋洋地从血泊中起身。“你在反抗我。真有趣啊。难道这艘粗野的船还是能给我带来些乐趣吗?

沙赫卡吼叫着,直到他的呼吸将他的喉咙烧焦,吐出了胸中所有与愤怒无关的东西。他用颤抖的双手握紧巨锤,然后冲锋。

守秘者叹了口气,同时用一记随意的反手击中了他,让他撞上了环绕熔炉台的龙门架。沙赫卡摔倒时愤怒得浑身发抖,伴随着陶钢的撕裂,一对巨大的、青铜鳞片的翅膀从他的肩膀上爆发出来,他咆哮着。他的翅膀在他身后如同气球般伸展开,在他坠入构成引擎室底层的粉碎机坑时接住了他,并将他带回了主熔炉。

守密者百无聊赖地鼓起掌来,用两只细长的双手拔出剑,并用优雅的钳子发出咔哒声。“有趣。非常有趣。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吧,我美味的野蛮人。”

当他绕着高台俯冲时,他倾斜着身体,发出无声的尖叫,直到他的唾液中的酸液烧毁了他牙齿上的珐琅质,然后挥舞着大锤,渴望夺取高等恶魔的王冠。它轻盈地摇晃着让开,始终充满鼓励的微笑,当它扫过王冠时,它那无限反光的黑瞳反射出大锤颤动的能量。

高等恶魔弯下腰,直到它的背部与甲板平行,剑像尸体磨坊的刀片一样在他的行动的轨迹上无声地掠过。

避开它们是做不到的,而沙赫卡甚至没有尝试,一把剑刃刺向他的臀部,另一把刺入背部。两次攻击都将他厚重的陶钢切开,就像它们只是湿透的粘土,然后把他摔到了甲板上。

真美妙,”守秘者一边转动一边宣称,它的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带剑的手、带爪子的手和无爪的手都变得模糊交错。

沙赫卡试图追踪他们的过程中感到头晕,然后咕哝了一声,摇晃着脑袋。他像钟摆一样挥舞着大锤,站了起来。 “啊!”泡沫从他鼻孔里冒出。“啊-嗯-啊!”

好一番雄辩,”守密者说道。 “父亲一定以你为荣。”

愤怒笼罩了沙赫卡,再次发起冲锋,当他发出毁灭性的一击时,与破损金属板剧烈地摩擦,而恶魔轻蔑地轻松躲开。它转而发起反击,爪子和剑刃在他周围编织着舞蹈,而沙赫卡则像一个渴望做好但依然错误不断的舞伴,他鲁莽的攻击和用敌人剑刃刺穿他胸口的每一个完美动作共同达到了高潮。沙赫卡颤抖着,每当恶魔之剑穿过他的器官时,他内心就有某种东西因狂喜而死去,然后又是再一次,当它被拔出以重新开始时,他都会陷入疯狂。守密者的速度太快了。沙赫卡还没能碰到过它一次,但它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次嘲讽的打击时都让他几乎触手可及。

交错的剑锋在他的躯干上切割,恶魔离他被压扁的鼻孔是如此的近,他能闻到它的香气,沙赫卡用额头撞向了这个生物的下巴。它因此狂喜地呻吟,同时下巴在这一击下折断了。它异常强大且如阴影般迅捷,但它没有穿戴盔甲,而且对于恶魔来说,它的脆弱程度令人惊讶。另一方面,沙赫卡的头盔就像超人类的身躯上一样是扭曲的陶钢。守密者从他身边挣脱而出,五彩缤纷、芳香四溢的血液顺着它的下巴流淌下来,沙赫卡对此陷入嫉妒的狂怒,他挥舞着巨锤的身影如同八重之影。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挥击迫使受伤的恶魔跪倒在地,直到它的背对着中央熔炉。沙赫卡猛地一反手攻击,将大锤的头部猛击到了高等恶魔的胸口。这一击打碎了它的胸腔,释放的破坏性冲锋反弹之力将它砸进了熔炉。

沙赫卡把带锁的大门推到一边,紧追受伤的恶魔进入熔炉内,黄铜在发出惊恐的尖叫。

他的鼻子随即皱了起来。

熔炉内部就像阿斯塔特攻击巡洋舰上的集合甲板一样宽敞。黑色的墙壁,脚下的地板踩上去很脆,上面残留着可裂变的起始煤块和人类燃料。空气里都是灰烬。他的盔甲颤抖着,发出尖叫声。仿佛也在愤怒。也可能是在痛苦。他腐化的身体中几乎有知觉的肌肉组织从内部膨胀到表皮,同时大力的蠕动,将受损的板甲融合成自己膨胀的一部分。

守密者斜倚在烧焦的骨头中间,抬头看着他。 “看看啊。”它叹了口气,看着他残暴的身躯,十几处无血的穿刺,还有恶魔武器都无法打破的诅咒,第一次表现出满足。“这是多么无法超越的折磨,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施加或设计的任何东西。我在这没什么可做的了。

随着一声怒吼,沙赫卡的巨锤抹除了更高等恶魔的头颅,它毫无生气的身体溶解成有毒的泡腾浆液,而它的灵魂则开始回归至亚空间中。

船身传来一阵颠簸,炉壁像不情愿的钟摆一样颤抖。沙赫卡感到紧迫感和冲动突然消失了,仿佛之前有一股巨大而不可侵犯的力量让他们保持如此,而现在他们自由了。他感受到那种压在头骨上的外部压力慢慢开始减弱。

沙赫卡残破不堪,但他并不愚蠢。

如果束缚了征服者号的人是守密者,那么沙赫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其巢穴中肯定不是巧合。不过他对这个启示毫不在意。所有的人在生命之初都是等待使用的工具。有些被选择制成武器。

而沙赫卡知道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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